应对稀土争端应回归保护资源和环境初衷

相比而言，价格调节的方式更为可取，只要资源税和环境税能够高到足以补偿资源和环境的成本，有竞争力的企业自然可以获得相应的市场份额，而且这种方式也能将资源和环境成本传导到国际市场价格中去，抑制国际市场对中国稀土的需求。

3月26日，世界贸易组织（WTO）公布专家组报告，裁定中国对稀土、钨、钼相关产品采取的出口关税、配额管理措施违反WTO相关规定。自2012年3月13日美国、欧盟、日本将中国稀土、钨、钼相关产品的出口关税、出口配额以及出口配额管理和分配措施诉诸WTO争端解决机制算起，已历时两年多，这一首次牵扯全球四大经济体的贸易争端暂时告一段落。按照WTO的程序，中国仍有权利上诉，并延宕数月时间，但结果可能不大会改变。

此次稀土出口争端引发了国内外的广泛关注，但从贸易角度来说多少有点令人意外。2012年，中国稀土出口不足10亿美元，而同年中国袜子出口则超过40亿美元。显然，仅从贸易角度来看，稀土几乎不值一提。然而，由于稀土用途的特殊性以及中国在稀土储量上的优势地位，这起争端从一开始就被赋予了很多超越贸易的意义。

其实，我国并不像外界想像的那样对稀土供应有绝对控制。一方面，稀土的不可替代性被高估或夸大了，从我国开始限制稀土出口之后，一些国家已经开发出一些替代材料或者减少稀土的使用。另一方面，其他国家也有相当庞大的稀土储量，同时还有许多未被发现的稀土储藏。换句话说，之所以过去20多年全球有90%的稀土供应来自中国，只是因为中国的稀土足够便宜和丰富。

因此，面对本次贸易争端，我们应回归它的贸易利益摩擦本源，回归我们一再声明的保护资源和环境初衷。

从贸易的角度来看，我国的稀土出口控制确实对稀土进口国的使用企业造成了不利影响。一方面，出口税使国外进口商和国内稀土使用企业面临不同的价格。另一方面，出口配额导致稀土的国际市场供应不足，增加了进口企业的成本。

诚然，从WTO维护自由贸易的原则来看，出口税和出口配额都不是值得提倡的措施，但是目前WTO并不禁止出口税的使用，出口配额的使用原则上是不允许的，只有符合特定的例外条件方可采用。我国援引了《1994年关贸总协定》第20条g项例外规定作抗辩，认为我国采取的出口限制措施是为了保护可用尽的自然资源，同时也采取了相关国内生产或消费的措施。

专家组认可中方有可持续地使用自然资源的权利以及中方已经充分证明了存在综合保护稀土资源的政策，但认为出口配额不是防止走私或非法开采稀土的必要措施，不能防止非法开采或生产稀土的国内消费，与保护稀土资源无关，也很难认定中国对出口和国内消费采取了相同的限制。

单纯从国际法的角度来看，我们很难否定WTO专家组分析的合理性。其实，这样的案情似曾相识。2009年，美国、欧盟、墨西哥将中国铝土、焦炭、萤石等九种原材料出口管制措施诉至WTO。2012年1月31日，WTO发布报告，驳回中国基于环境保护或供应短缺就初步裁定提出的上诉请求，终裁我九种原材料出口限制违规。基于目前形势，合理的预期是，稀土等最终裁决很可能不会有所改变。

若是这样，WTO的裁定将使我们避无可避、无从选择，我们只能回到生产的源头，实现对资源和环境的保护。

就我国的稀土控制而言， 2000年开始就出台了多种措施，包括企业整合等，但实施效果不佳，稀土价格也一路走低。2009年，我国大幅收紧出口配额、限制出口资质以及打击走私之后，稀土出口显著下降，价格快速提高，并在2011年中期达到顶峰。但是，价格提高之后，企业生产积极性大幅提高，偷采、走私现象严重，国外海关统计的从中国进口的稀土数量远大于中国海关统计的出口量。随后，尽管稀土名义出口量持续下降，但稀土价格也相应大幅回落三分之二。

其实，2006年，我国就开始实施稀土开采总量控制管理，这不属于WTO规则的约束范围，完全属于我国的自主权。因此，未来对于合法开采的企业，可以采用总量控制（开采配额）或者价格调节（资源税和环境税）的方式。相比而言，在减少国家行政审批的大趋势下，价格调节的方式更为可取，只要资源税和环境税能够高到足以补偿资源和环境的成本，有竞争力的企业自然可以获得相应的市场份额，而且这种方式也能将资源和环境成本传导到国际市场价格中去，抑制国际市场对中国稀土的需求。

必须看到，我国稀土产业的另一个问题是存在诸多非法开采者，对此价格调节方式则无能为力，只能依靠政府的强制，这取决于我们执行的决心和能力，考验着政府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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