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土作為貿易戰武器殺傷範圍大

上月20日，國家領導人考察江西省的稀土產業，強調稀土是重要戰略資源，一時間中國官方媒體紛紛釋放中國可能以稀土為貿易戰武器反制美國的信號。事實上，早在去年中美貿易戰開打前，中國已有學者主張政府以稀土為應對貿易戰的“小王牌”。

如果中國像2009年般再次限制稀土出口，確實很可能在中短期內影響美國高端製造業和葉岩油的生產，但也會擾亂國際稀土供需市場，打亂全球製造業產業鏈和供應鏈，進一步衝擊全球經濟增長，而這會回過頭來反噬中國經濟增長。因此，以稀土作為貿易戰武器是一記七傷拳，傷人七分，損己三分，而且會傷及旁人。

中國國家發改委本月4日召開稀土行業專家座談會，有專家呼籲政府強化對稀土行業的全方位監管；發改委表示將加強對稀土出口管控，以發揮好稀土作為戰略資源的“特殊價值”。同日，美國商務部發佈報告，建議政府採取“前所未有的行動”，促進國內稀土和其他關鍵礦物如鈾鈦的生產和供應無憂。中美明顯已在對稀土成為貿易戰武器做準備和應對。

稀土其實是稀土金屬的簡稱，是鈧、釔、鑭等17種化學元素的合稱。石油提煉、手機鏡頭打磨、風力發電機、混合動力和電動車電池等，都要用到稀土金屬。事實上，它們並不稀有，只是很難提煉，而且提煉過程對環境造成嚴重污染，必須有較嚴格的環境保護措施，這無形中提高了提煉成本。因此，在一些注重環保的發達國家，稀土提煉產業因為成本過高而無法生存，只能到環境管制相對鬆弛的發展中國家投資，例如澳大利亞萊納斯在馬來西亞關丹設廠，把在西澳生產的稀土礦運到關丹提煉。

中國、美國和澳洲都有豐富的稀土礦藏，但美澳因為成本問題較少開採，所以中國控制了全球稀土供應市場，形成從開採、提煉，到加工、製造等相對完整的稀土產業鏈。國家領導人考察的江西企業是一家永磁材料生產商，其產品應用於風力發電、新能源汽車零部件、節能變頻冷氣系統等。這次考察暗示中國考慮通過限制稀土半成品及產品的出口來反制美國。

如果中國限制稀土、稀土半成品、永磁材料等的出口，在中短期內勢必衝擊美國高端製造業和石油業，包括電動車特斯拉、波音公司等在內的軍工設備武器製造商、風力發電設備公司、汽車製造商等的零部件供應將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美國雖也有稀土礦藏，但目前只有一家稀土礦場在生產，短期內不容易提高產量來滿足需求。

然而，今天全球供應和生產鏈緊密相連，稀土出口限制會造成廣泛的連帶損害，包括日本、韓國、泰國、馬來西亞等地的製造業都會受影響，因為它們從中國進口稀土成品或半成品進行加工或組裝。這將反過來損害中國作為世界工廠的聲譽。

10年前中國首次以稀土作為對日貿易武器時，不少製造業者到中國設廠，以獲得穩定的稀土及稀土產品供應。若限制出口，對這些製造業者無疑是沉重的打擊，這將破壞它們與中國市場的供需及信任關係。美國鷹派政客也許會希望中國這麼做，因為這會打擊中國對國際資本的吸引力，導致部分製造業資本撤離中國，起到全球供應鏈與中國脫鉤的效果。中國若限制出口，會推高國際稀土商品價格和需求，國際礦業公司的投資意願必然跟著上升，最終將促使稀土供應更趨多元化。這對國際產業鏈是好事，對中國則未必。

另一方面，中國要拿稀土作為貿易戰武器，還要過世界貿易組織這一關。2009年限制稀土出口，美國、歐盟和日本2012年向世貿提起訴訟，世貿裁定中國違反入世承諾，中國最終在2015年撤銷稀土出口限制和壁壘。中國作為製造業大國和全球第二大經濟體，有必須承擔的義務和責任，要動用稀土反制美國，須顧及對整個產業鏈的影響。

到目前為止，中國對美國發動的貿易戰作出的反擊都相對克制，即使以牙還牙，幅度也不比美國。因此，中國要拿出“小王牌”增加談判籌碼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中美兩國應該在談判桌上展現誠意，不要只想著跟對方過狠招，結果把周邊國家也打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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