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土案败诉的吃一堑与长一智

伴随着中国成为当今世界的贸易大国，我们在国际市场上遇到的贸易摩擦也由前些年主要是在“准入”环节逐步扩大到“准出”环节。3月27日，世界贸易组织确认，中国对稀土征收出口关税与中国加入世贸组织所签议定书中的相关规定不符，中国对涉案产品设置出口配额也不符合《1994年关税与贸易总协定》规则。中方虽然在60天内还有申诉机会，但在稀土案上反败为胜的机会也仅存在于“理论上”。

就稀土案而言，既然败诉已基本定局，总该吃一堑长一智。照许多人都看法，在稀土案上的“吃一堑”无疑就是中国丧失了在国际市场上的定价权，导致稀土在国际市场上越卖越贱，最终稀土卖出黄土价。这种看法看似说得过去，但却有些表面化。实际上，这一回在稀土案上败诉恰恰是在现有国际贸易规则的约束下，我们争夺稀土定价权的努力遭遇欧盟、美国、日本等贸易伙伴的强有力阻击。

也许有人会说，凭什么要让中国以约占全世界23%的储量向国际市场上供应90%的稀土。谁说不是呢？可这又说明什么呢？在当今国际分工格局下，哪一个国家所有产业都只为国内生产？美国不是这样，至少波音生产的飞机不仅仅卖给美国的航空公司吧。苹果手机更是全世界都有。中国更不是这样，从鞋、服装、家电，到钢铁、光伏，许多产业都离不开国际市场。所以说，拿储量比例与供应比例差距说明不了说明问题。至少，在稀土案败上诉“吃一堑”的重点不在于此。不过，换一个角度来看，作为不可再生的资源性商品，对稀土资源的开发利用不仅要讲求可持续性，而且也要关注到过度开发稀土资源给生态环境带来的损害。为此，中国政府近些年来也采取了一系列手段来强化对稀土出口的管理，其中包括从2003年开始针对稀土出口实行配额制，从2005年开始取消了稀土出口退税，在2005年压缩了出口配额企业名额，从2006年11月1日起对稀土加征了出口关税。

按理说，为保护生态环境而适当限制稀土出口本无可厚非。世贸组织虽禁止限制出口，但也有针对保护可用尽自然资源的例外条款。不过，世贸组织认为，保护可用尽自然资源有关措施在与限制国内生产或消费一同实施时，则不违反WTO 规则，而中国在限制“准出”的同时，却没有对国内的进行同等限制。实际上，这恰恰是中国的“软肋”。在粗放的经济发展模式下，国内对于稀土资源的利用效率并不高。如果对等设限，不仅国内的稀土产业有一个寻求出路的问题，而且国内的下游产业承受的压力也过大。

老实说，尽管我们对稀土出口加以适度限制，但并未借此卡住国际市场的供应。事实上，中国的稀土出口配额是按照全世界80%的用量设计的，而且近年来的稀土出口配额也没有用尽。那么，为什么欧美日还要为此向世贸组织告状？很明显，就是为了以“黄土价”买到稀土。事实上，2010年削减稀土出口配额在很大程度上有助于实现我国稀土出口价格的触底回升。自从2010年7月以来，我国稀土价格开始大幅上涨，其中2012年年初平均涨幅更是超过200%。不过，我们明知道如此，却在现有的国际贸易规则下无法有效维护自身权益。如果说在稀土案败诉问题上“吃一堑”的话，这一“堑”就在于我们做的事情合理却被武断地认为不合世贸组织之“规”。

针对稀土案的败诉，我们在“吃一堑”后，仅仅“长一智”是远远不够的，需要在许多方面“长智”。

一方面，从我们的内在诉求来讲，不应当将限制稀土出口作为唯一手段。对某些地方来说，稀土开采在很大程度上可带来就业机会与税收。如果大幅度压缩稀土开采规模，带来的后续影响也不可忽视，如当地经济发展会不会受到拖累？有没有针对稀土开采的替代产业？如何妥善转移安置劳动力？显然，各地与各部门还需要对类似的问题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一揽子解决办法。例如，在开采环节压缩稀土开采规模对相关下游产业所带来的影响。又如，从综合治理的角度出发，要将生态环境保护、行业准入管理、政策法规制定、产业结构调整等各方面工作加以整合，从供应源头上构建突破稀土困局的压力分担体系。如果说稀土案的败诉让我们“长一智”，至少应包括这一“智”

另一方面，从我们的外在诉求来看，世贸组织的有关规则我们还是要遵守的，但遵守世贸组织规则并不仅仅是我们中国一家的事情。在“准出”环节，欧美国家设限的例子还少吗？至今，美国不仅维持着对华高技术产品出口限制，而且也不让欧盟对华输出高技术产品，理由是这些产品有可能被用于军工用途。我们出口的稀土资源也是一种战略资源，很多高技术军工产品都离不开稀土。对于某些国家限制出口高技术产品，我们完全可以认为是“非善意”行为。既然如此，我们对这些国家出口稀土是否该有个说法？其实，在“准出”案件上，世贸组织往往是民不举，官不究。我们不去告别人，而一旦人家告我们，我们连讨价还价的筹码都没有。在这方面，还需要再“长一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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