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土廉價出口現狀需扭轉

中國一直是全球最重要的稀土供應國，資料顯示，中國的稀土供應量占全球的80%左右。2017年中國稀土礦石產量為10.5萬噸，占全球稀土供應量的81%。

在已探明的稀土儲量中，除中國居世界之首外(37%)，巴西、越南、俄羅斯、印度、澳大利亞、美國等國的稀土儲量也比較豐富。然而，全球稀土供應卻長期依賴中國。按預測的稀土需求增長和目前開採速度及規模，中國稀土資源將在未來的25-30年間被耗盡，而成為稀土進口國的時間則可能更早些。

為什麼其他擁有稀土資源儲備的國家基本上都不開採稀土？是不是中國在稀土開採技術上有獨到之處？顯然不是。一般來說，稀土開採提煉不需要高科技，中國稀土事實上很多是由鄉鎮企業在開採。中國稀土的國際競爭力很大程度上來自于較低的資源成本和環境成本，但中國的稀土企業一直處於虧損狀態。除走私出口外，中國稀土出口從2012年的16000噸快速上升到2016年的47000噸，而出口額卻從2012年的9000萬美元降到2016年的3500萬美元。這種現狀不能持續下去。

稀土是不可再生的戰略性資源。國內外學者通過對低碳能源發展的關鍵金屬進行研究後發現，低碳能源技術的發展將嚴重依賴關鍵金屬，未來某些關鍵材料將面臨供應短缺的約束，中期產能不足和長期資源短缺都可能存在。可以預見，中國的新能源發展將推動稀土金屬需求的持續和大幅度增長。既然政府將稀土視為戰略資源，那麼稀土開採就必須有戰略思維。

媒體常常說，中國要爭奪“話語權”。按中國稀土巨大的市場份額來看，應該是一個真正可以有“話語權”的行業，但現實不是這樣。歐佩克成員國的石油出口占世界石油貿易量的60%左右，其14個成員國代表不同國家利益，都可以聯合限產維持油價，為什麼中國稀土企業無法維持價格？隨著新能源技術的發展，全球稀土需求將大幅度增長，中國本身也是稀土消費大國，如果不改變目前低價大量出口稀土的現狀，中國稀土需求將難免會受制於人。

稀土從開採到冶煉，每個環節都會對環境造成污染，其中包括破壞植被、水土流失、生態系統失衡等，還可能會沉澱廢水氨氮、污染水源、多種氣體排放污染空氣等，甚至有些影響難以恢復。因此，相對於目前的國際稀土價格，過高的資源環境成本才是巴西、俄羅斯、澳大利亞、美國等國沒有開採本國稀土的主要原因。

黑稀土產業鏈仍是中國稀土行業可持續發展的最大困擾。黑稀土的巨大經濟利益，使得違法開採黑稀土的現象屢禁不止。盜采、超指標開採、非法冶煉分離形成了黑稀土產業鏈，而低成本的黑稀土給稀土走私出口提供了來源。如果沒有真正從政策設計上儘快撲滅非法黑稀土供應鏈，將難以扭轉目前中國稀土廉價大量出口的現狀。因此，政府需要加大政策力度，盡可能將稀土開採的資源和環境成本內部化。

首先，嚴厲整治黑稀土是減少環境破壞的首要任務。黑稀土產業鏈的競爭力來自基本上沒有資源和環境成本。政府相關部門最近加大打黑力度以重整行業秩序，採取多種措施打擊非法稀土黑色利益鏈，包括獎勵舉報、稀土專用發票、強化項目審核、礦山圍欄建設、司法打擊違規開採和加工等。從目前市場供需看來，打黑收效還不明顯，因此需要採取更加嚴格的監控和更嚴厲的懲罰措施。此外，政府還可以通過收儲來減少黑稀土出口。

其次，需要進一步減少稀土的環境危害。稀土開採造成了許多環境壞賬，並面臨環境修復資金由誰出的問題。政府需要在“誰投入、誰受益”的原則基礎上，建立生態恢復機制，做好廢棄稀土礦山複綠。稀土行業集中度的提高將更有利於保護資源和環境，一方面，政府對大型企業的監管將更為容易；另一方面，大型企業更有實力採用先進的生產流程以及將更多的資源投入到環境保護中，同時也更有能力整合上下游資源和提升產業鏈價值。

最後，保護資源和環境需要進一步提高稀土產業集中度。雖然中國稀土產業集中度有了很大提升，由六大集團主導稀土產業的格局基本成形，但預計全國稀土整合還需要到2020年才得以完成。以氧化鐠釹為例，據統計，目前六大集團加起來占市場總量的不到50%。由於中國面對的是全球市場，更高的行業集中度有益於提升全球競爭力。此外，因為涉及國家戰略資源，需要全國性的規劃佈局，打破地方利益藩籬和現有利益格局，利用目前產能寬鬆和價格低迷的時機，對中國稀土行業進一步整合。政府還可以通過提高資源環境門檻和成本，以及財稅和融資支援，來促進企業集中度的進一步提升。

[摘自中國證券報 林伯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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